可以很直接地說,我反核是因為核廢料;因為人類至今無法妥善處理核廢料,核廢料就像〈怪物的大便〉一樣。
或許有人會說,核廢料怎麼會無法處理?不管是低階還是高階核廢料,不都有短程、中程、長程的處理方式嗎?芬蘭不是有安克羅嗎?
我不否認在現階段,人類對核廢料處理的確有短中長程的規劃,也投入了龐大的經費與研究。但我這個人頭腦比較直,對我來說,那都不算是真正的處理,因為核廢料並沒有因此消失,它的危險性也並沒有因為人類的處理而減弱。
核廢料這東西最麻煩的就是──我們完全無法用任何物理性或化學性的方法去減低它的輻射;我們唯一能做的處理,就只有將核廢料「埋」在一個「安全」的地方,接下來就只有「等」,等到核廢料的危險消失殆盡的那天。
但是,世界上有「真正安全」的地方嗎?等,又要「等」上多久?
芬蘭的安克羅
核廢料有沒有可能埋藏在一個真正安全的地方?或許我們可以芬蘭的安克羅(Onkalo)來討論。為什麼要用安克羅當例子呢?因為,安克羅計畫若完成,它將是世界上第一個高階核廢料的永久儲存場。
丹麥導演麥克‧麥迪遜(Michael Madsen)以安克羅為主軸,拍攝了〈核你到永遠〉(Into Eternity)這部紀錄片。紀錄片為我們呈現了神祕的安克羅──安克羅是一個位於地表下500公尺,長達4.8公里的大洞穴,預計2020年完工。2100年芬蘭所有的高階核廢料轉移儲存至此之後,安克羅將關閉十萬年。
地表下應該比地面安全,但誰又能預測十萬年內地球會發生什麼事?我們能想像十萬年嗎?人類出現在地表不過萬年;而至今沒有任何人工建築,能維持十萬年的十分之一。倘若安克羅安安穩穩地度過地球上所有的天災,但它如何面對「人」這個最大的變數?
片子開頭的第一句話:「我們為了保護你,而埋了某種東西。」我們為了保護你,而埋了某種東西;這個東西非常危險,我們希望你不要開啟。
這不是非常弔詭嗎?既然這種東西這麼危險,它為什麼被生產出來?
芬蘭放射線與核子安全部醫療主任:「一百年以前,當人類一開始發現放射線時,我們並不知道那很危險,但我們注意到它的利用價值。」
人類似乎已經走了無法回頭的路。科學家現在要做的,就是想辦法防止安克羅不被開啟。
科學家們曾想過在安克羅的入口處立下石碑,寫上警告文字。但是,我們現在所使用的文字,十萬年後的人類能理解嗎?「如果用圖案來表達呢?」有科學家這麼提議,比如挪威畫家孟克 (Edvard Munch)的「吶喊」,有些人認為圖象是超越時代的。
而另一派科學家則認為,應該讓安克羅被遺忘。但要如何保證它被遺忘?科學家說:「我們得持續教導下一代,記得要遺忘。」
十萬年,好長好長一段時間;我可以寫出「十萬年」這三個字,卻無法真實想像十萬年究竟是多長的時間。說不定那時候人類早就不存在,那是不是就不用擔心了?可是,人類不存在,安克羅依舊在,人類究竟留了什麼給未來?
「那麼遠以後的事,我想不到那裡去。」或許就是因為如此,人類走到今天這個地方;我們將可能的變數,將做不到的事,交給未來。
如果沒有意外,安克羅計畫將在2100年完成。2100年,距離現在的2013年還有87年;安克羅是個跨世代的計畫,它完成時,當初建造他的人已經死亡……
安克羅是一個不能打開的盒子。我們希望留給後代一個不能打開的盒子嗎?
我們無法讓核廢料消失,也無法讓核廢料變得無害
安克羅副執行長:「打從人類開始使用核能發電,我們就開始製造核廢料。核廢料必須經過處理,才不會傷害人類。你無法讓核廢料消失,你無法讓核廢料變得無害」
我想,不論反核或擁核者都同意以上論點;而反核者與擁核者的差別在,前者認為人類無法計畫與預測所有的事,而後者或許是認為人類無所不能。
「如果你跳脫現有的角色,以外在的角度來看這次的計畫,你會害怕什麼?」導演對安克羅副執行長問了這個問題。
「沒有。」他這麼回答。
我們對核電的擔憂,台電似乎也是給我們這樣的答案。
【廖瞇,綠色公民行動聯盟2013廢核種籽培訓講師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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