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會咬狗耳朵的小孩
作者/歐蜜‧偉浪 

斷匯部落一對中年夫婦,幾年的婚姻一直無法生育。相談之下決定領養個小孩回來,剛好隔壁鄰居孩子很多,又無能力撫養之下答應將剛生沒幾個月的小寶寶給這一對夫婦養。這小寶貝就是──玉龍。

玉龍這個名字誰取的呢?養父母國小沒畢業,傷透了腦筋.剛好隔壁村有一位小孩名字叫「玉龍」,就只換個姓氏這麼簡單。玉龍是個難產的小孩,從離開生母那天,註定了他多桀的命運。

玉龍的養父是位年屆四十的卡車司機,長時間南北兩地送貨,待在家的時間很短。養母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影響,結婚前精神狀況不佳.婚後病發時間更頻繁,就這樣玉龍就受阿公、阿婆的撫養。

阿公長年在山區從事勞力的工作,在一次伐木中,不小心電鋸嚴重傷到肚子,身體一直不好,雖然如此他仍然為了生活勉強工作。阿婆年齡老邁,經常生病,在無力工作之餘就同媳婦在家照顧玉龍。可是怎麼知道,短短的時間內,媳婦的精神狀況越來越糟,生活起居還要靠這一對老夫老妻照料,真是苦了她們。

有一天,玉龍與養母突然不見了。玉龍的父親又不在家,令這一對老夫婦驚慌萬分,尋遍了整個家找不到,於是發動村落的村民尋找。村民們在部落附近樹林草叢一整個大白天尋找,仍然找不到這一對母子。過了一個寒冷的夜晚,終於在離部落一千公尺下方大漢溪旁一塊巨石邊尋到了母子倆。看到年小的孩子被精神失常的養母緊緊抱在懷中,兩個發白的臉,發了青嘴唇……令人看了為之動容。

回到家,公婆怎麼問媳婦原由都答不出所以然,好像沒發生什麼事情一樣。
玉龍經過這一埸驚魂動魄的事件以後,在成長的過程裡,與阿公阿媽的溝通上,造就玉龍孤立的性格。有一次,我到這一家庭訪問,只見玉龍用心地與貓狗玩耍,向他親近問好時,動作遲鈍,眼神較為呆滯。與玉龍的阿公阿媽閒談的時候,突然聽到一聲狗的慘叫聲,待我們往門外探究竟時,只看到玉龍嘴角留著鮮血,狗的耳朵竟被玉龍咬了一小塊肉來,狗痛的四處亂竄,血正滴落滿地。此刻,聽到阿媽以尖銳的責備聲罵玉龍為何欺負狗……。年僅三歲的玉龍呆立著,那雙無奈不知為何的表情,頗為可憐。

玉龍的阿媽告訴我說:「玉龍很少與村裡小孩一起玩,他媽媽精神不正常,有時沒什麼理由會隨便就打他,可憐的玉龍常被關在家裡,沒什麼朋友只有貓與狗是他的玩伴,於是有時貓狗不理他,玉龍會很生氣就打或咬狗……。這種咬耳朵的習慣可能是從狗那兒學來的……。」我聽了除了驚訝,還深深為玉龍難過、可憐。對一位正值年幼單純的兒童,竟然因著環境的因素,殘酷地雕塑出扭曲的性恪來。看到這光景又連想到自己三個大哥的孩子,心中直嚷著「大人的過錯小孩何辜?」

親眼目睹玉龍的遭遇後,每週日他年老的阿公及阿媽來到教會聚會時,一見到玉龍,我會習慣地抱著他,走到教會小水池邊看魚兒在游,或是找我家的狗「拉撒路」與我們一起玩,如果廚房有什麼好吃的東西都想要請這位小朋友吃,因為,內心中對於玉龍的遭遇,身為「大人」的自己,無形中背負著「愧對孩子們」的原罪感。雖然沒有更好的方法幫助他。

泰雅爾族單親家庭比率逐年增加,由於山上農業生產漸為凋零,賺錢機會不易尋找,大部份大人們都下山從事勞力的工作,以謀求些許收入,供養山上幼小及年老的父母。近年來,政府大量引進外籍勞工,影響在外謀職的原住民。許多的職埸輕易地被外勞取代後,衍生出大量在外的原住民失業。在苦無去處之下,往往就會回流到自己原先的家鄉。山中閒來無事,又煩悶於失業,許多族人就以酒來麻醉自己,在這同時,妻子的嘮叨與不滿,常換來丈夫宣洩互罵的對象,嚴重時甚很容易發生暴力行為,夫妻離婚就在所難免了。以上,僅是問題原因之一,我想泰雅族如此高比率的離婚因素非常多。只是心中擔憂,在高度競爭的社會環境裡,如果大部份小小泰雅族孩子們,都託給阿公、阿媽照顧及教育(隔代教養),真難想像泰雅爾族將來談什麼希望與重建。 


發佈日期:2006-08-0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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